驻·留
| 2010年08月01日
2 0 0 2年多伦美术馆开张后,市井街坊、指定旅游观光点与当代艺术机构混杂的格局,一度令多伦路在上海艺术地图上占据一席之地。从某种意义上说,在艺术机构自我圈养的今天,多伦路是越来越趋近社会学研究的当代艺术与日常生活联系表面上最为紧密的一处所在。即使是表面上的紧密,由于数年前多伦美术馆的人事震荡,也已日显稀松,而随着“奥沙上海”今夏八月由多伦路现址迁往更靠近市中心的兴国路,上述奇特地景将不复存在,这条呈L型的文化名人街重又回复到八年前居民区与旅游纪念品商店杂处的热闹却也单调的局面。
大概是基于向这样一个艰难维持了八年之久的艺术场域致敬的缘故,早先供职于外滩三号沪申画廊的策展人陈浩扬为“奥沙上海”搬家前最后一个展览敲定下“驻·留”的主题,“试图从城市不断变化的表面到个人内心的任性叛逆层面,发现并找到空间和心理历程,不管那是艺术家和某个现实地点的关联,一个他们居住的地方,一个他们旅游的地方,还是一个他们在离家时会想到的地方”。受邀艺术家围绕“驻·留”做出了各自的回应。梁美萍复制了一个上海老房子内部的微缩模型,现场使用直播视频将模型的影像投射到墙上;王美清用大量玻璃器皿堆积出一座城市;汪建伟拿出的是十多年前拍摄的四川乡间茶馆内日常活动的记录影像;梁玥则是一组私人写作性质的摄影;袁远和陈彧君俱是架上绘画,前者描绘细致而鲜艳的马赛克浴缸,后者描绘同样细致而单调的马赛克地砖;程然用金属支架搭建了一座类似活动房屋的空间,外立面覆盖白桦树皮,空间内部有楼梯和隔间的构造,也有迪厅般的霓虹闪烁,时不时还会喷出烟雾,名为《午夜美术馆》;倪海峰从多伦路街区住户中收集日常生活用品,集合陈列在“奥沙上海”专门为他辟出的单独房间内。
策展人的本意,显然是希望通过展览探寻艺术空间与所在街区日常生活的关系,并借此互相发现、生成新的可能性。遗憾的是,如同几乎所有试图深入社会肌理的当代艺术行为所遭遇到的:“驻·留”面对的仍然是漠不关心的街坊路人,居民们对艺术家的私人化叙述毫无——兴趣在我观展的那个下午,访客寥寥,而门外,则陆续有好几批婚纱摄影团队以“奥沙上海”这座王造时故居作为拍摄背景;艺术家浅尝辄止的社会田野调查既没有勾勒出社区生活的“血肉”,也没有表达出艺术如何能够为“血肉”注入“精气神”,或曰,可能性。
这也算是老生常谈,事实上问题还不止于此。趋向于社会学式提问的当代艺术,知识系统的更新以及建立在这之上的对艺术创作本身可能性的探寻似乎出现了停滞。以我有限的当代艺术观展经验,我很好奇,如果这个展览换上展望的不锈钢锅碗瓢盆、王光乐的“水磨石地板”、张湘溪摆放在电视机空壳里的家庭场景模型、尹秀珍收集的衣物、金锋的《为老太王小六存档》以及朱鹰文恰恰描述多伦路附近街区变迁的纪录片《秦关路十号》等等作品,展览的提问在社会学意义上是否会有不同?显然,对于当代艺术而非社会学研究而言,仅仅一个有意义的提问,远远不够。 胡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