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在燃烧:杭州新青年艺术大展

 

中国神奇 条幅 2010 装置 尺寸可变

中国美术学院新媒体系在“青春在燃烧”的50个参展艺术家大部分均为新媒体系的在校生和毕业生。在展览的海报和前言上没有出现有关策展理念的文字,但在“豆瓣”和“开心网”上的召集宣言中,提出的是年轻作为“接近峰值的能量”拥有不确定性、可能性、非常态。其这种说法很难实现,原因是它在策展命题上自否形成了悖论:一个呼唤不确定性的主题,不得不变成没有主题。

自从“小制作”开始,利用团体的形式和声势,非常容易得到关注,但相比于“小制作”刚刚出现时的“小”但给人粗糙而有趣、有活力的感觉,这次展览暴露了“小制作”后期一直没能解决的瓶颈:如何从发动大家一起做、造成基本的形势之后,再往前更进一步。理论和方法论的缺乏可能是一个原因,这和新媒体系的教学方式是有关的。除了互动、动画、声音等偏技术的活儿,在教学上,新媒体系自建系之初起,就不断外聘江湖上的艺术家到学院授课,但整体的教学理念是倡议“个性”的放羊式教学,学生通过课堂、讲座、画册、展览,了解各个艺术家的各种作品,再从揣摩到模仿进行创作。

当然,没有主题的约束,展览的确会显得丰富和有活力。恶搞、无厘头,从展览标题(源自杭州公交车上的一个雷人广告“小王子麦烧,青春在燃烧”)到作品蔚为潮流,如“双飞”组合用一辆推土车装着一台电视,观众必须歪着头看录像,里面放着他们的数次活动,活动拥有共同的口号“双飞荒淫你”,但这其实并不是从艺术界发端的,恰恰是流行文化的一种侵蚀。如果今天依然有“时代精神”这个东西的话,不知道是幸或不幸,也许最后PK下来,就只有无厘头站住了脚,其他都被它给玩了。无厘头的草根地位有一种“无敌”的安全感,自己本来是恶搞的产品,就不怕被别人再搞了,我们很难再去恶搞一个“恶搞”。因为恶搞,需要对象是有价值的;解构自身没有主体和主题,它的成立依靠解构对象支撑,倚靠别人所以站得稳;而扮演出轻松的游戏心态,让所有试图批判它的行为反而显得太“事儿”、太较真,所以太蠢;最后,恶搞博人一笑,笑就是一种肯定,先不管分量如何。然而,既然靠别人,就像打砸抢、砍树林、采煤矿,不可能无止境的进行下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在逻辑上,解构甚至更为期待真正的建构的出现,总是需要有人开始严肃,除了“恶搞”,还有很多必须“好好搞”的东西。感觉中作品效果较独特而开始形成个人面貌的艺术家是陆扬、李明和郭熙。

双飞艺术中心 双飞荒淫你 2010 录像装置 尺寸可变

陆扬的草图像医用教科书的插图一样精确绘制,极具形式感,内容生猛刺激:人手划拳机器、青蛙僵尸水下芭蕾舞团,并详细图释了作品的生物学原理。让人想起张培力早年作品的冰冷感觉以及使用尸体等材料的“后感性”,唯一的问题,可能是在“寻求科学家合作”这句话背后对科学的理解。将草图实现依然是技术层面上的事情,只是纯粹“视觉效果”的追求可能对于科学家来说并不迷人,也和科学的整体价值和意义产生偏离。在这里,作品甚至无心试图挑战道德底限或者用冷漠折射政治,遭遇的是一个很多当代艺术作品面临的“视觉—意义”困境。

李明在男厕所内的作品显得有一丝奇诡,一棵涂成黑色的树,用铁丝绷紧的深色女生内裤,旁边一个录像是作者在空间里用衣服蒙着头,裸体爬来爬去,配乐的节奏感效果不错。郭熙的《打字员之死》,一台老式打字机悬空于墙面,不停自行敲写,但所有的按键都被拔去,换成锋利的刀片,敲写的行为同时成为了刀片挥舞切割的对象,打字机四周的墙面和地面散落被切掉头的蟑螂。作品围绕着艺术家虚构的一个在抗日战争期间当了汉奸的日军翻译官的故事生成,现场之外,艺术家在维基百科、百度百科上建立了这个虚构人物的档案。展览的时间只有短短三天,展览的地点选在艺术家邵一的工作室的所在,杭州滨江区一个有点荒凉的“科技园”,能看到有些工人在旁边一座楼的厂房里包装着产品。卲一之前的一个工作室,正是“小制作”团体最早的策划、活动、展览地点,和小制作的即兴性质不同,这次短期的展示是出于比较现实的原因,例如受制于厂房提供方,因为总共两层的展览空间有一层是临时借来的,同时还需要有人来看管场地;另一个原因是:在杭州,会来的、该来的人几乎在开幕式时就都会到场了,更长时间的展览并不会得到更多的观众。在这个意义上,这个展览更多是一种有针对人群的有准备的发言,而不是行业的运转系统里应该发生甚至必须发生的事件。

郭熙 打字员之死 2010 装置 尺寸可变

滨江区在钱塘江以南,属于杭州的新开发区、城乡接合部,在中国美术学院重建西湖边的南山校区时,曾经暂时性的把学校迁至这里,这在相当大的程度上促使了这个区域的繁荣,也使得这里成了美院学生在学校外租房的一个聚居地,同时,也让这里遍布着美术考前班和前来考前班学习、准备高考的学生。但显然,绝大多数的考前班学生他们对于这件事情一无所知也并不关心,虽然他们将来颇有可能在进入美院后转向当代艺术的创作。这种断裂和共存,是我们所面临的一种更大范围上的生态。

年轻是一个太好的话题,看完展览我想:对我来说,我最渴望的是“beyond young”——也许可以这样来改写尼采在《瓦格纳事件》前言里的话:一个年轻人对自己最初和最终的要求是什么?是在自己身上克服他的年轻,做到“不受年龄限制”(无年龄的人)。而他凭借什么来征服这个最大的难题呢?凭借他身上恰恰让他成为年轻人的东西。 刘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