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新青年
2010年08月01日
|本期主题是“艺术青年”,一两句话很难说清这个词传达的弦外之音,但首先,“艺术青年”不是“年轻艺术家”。它是“文艺青年”的一个子集,普遍存在于在当代中国的城市想象中:穿初中时代经常穿的回力鞋,在豆瓣等社交网站上消磨时间,最爱拿铁和深夜火锅,收集铁皮玩具,以此唤起1980年代的童年回忆,尽管斯城斯地今天可能早已面目全非。
“艺术青年”与美国“hipster”(正如“艺术青年”这个提法在英文里很别扭,这个词还真没有中文翻译;我们先译为“嘿皮士”)之间很大交集,如今嘿皮士的成长似乎已经走到尽头,而“艺术青年”好像仍然处于发育期,这一事实局部点出了一幅更大的图景。美国嘿皮士的全盛期基本上是从2002年开始,到2006年为止,其中包含了若干要件对后9·11时期“世界之痛”的政治反应,1990年代多文化混战后主流自由主义意识的扩张,对新生技术文化隐隐地恐惧以及面对这种文化突然端出来的自我实现之可能性时内心初步的认可和接受。
嘿皮士文化的挽歌通常会提及这一群体很容易掉进与上一代青年人对应的另一概念雅皮” 曾经落入的陷阱,即“身份构建”逐渐退化(或升华)为消费偏好,而所谓的长尾经济可以提供无限的细分市场帮你完成变化。讽刺,嘿皮士标志性的生活方式,已被斥为优越阶层的虚无主义,也有文化评论从精神分析角度指出这种心态其实意味着他们想追回父母恋爱时期的种种符号。对于中国的艺术青年来说,美学张力似乎更多来自他们的童年。这一点反过来正好肯定了该童年的价值,过去一百多年父辈们奋斗追求的结果如今已理所当然地成为青年一代追忆的起点和财富。
我觉得自己很幸运,二十多岁那几年能够来回穿梭于这两种主体性。我刚到北京那几年,我认识并熟悉起来的一批艺术家基本可以划为以政纯办那一辈为界下一代。而对于政纯办及其同代人来说,1980年代年轻的前卫艺术家仍然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2004年夏天在798一家独立书店看到仇晓飞的一张画是具有启示性的,它预示着一种建立在想像中乡愁上的新感知力正在出现。
今天事实摆在这里,“文艺青年”在大小胡同和画家村蓬勃发展,经济腾飞、创意阶层的兴起、信息(尤其是视觉信息)获取(和交流)的便利更是为他们增添了声势。如今,用毛主席的话说,“世界是他们的。”最坏的结果:他们变成消费者的又一个类型。最好的结果:他们的悟性加上疏离的能力会呈现出一种新的思想独立。
他们目前呈现给我们的问题和这期封面提出的问题一样。画面底部的精神病人戴着电子眼镜,各种各样的图像通过眼镜流向患者,镇定他们的神思。他们在想象中看到的就是身后的场景,湛蓝的瀑布和不可思议的高度。他们在幻觉中创造信仰,通过图像达到确信,尽管背后其实什么都没有。
二零一零年七月二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