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痴

没顶公司,《进化的结果就是产生欺骗》(局部),2011年,布面拼贴,334 × 217 厘米

“白痴”的源头来自希腊字idiotes的本义:那些无法在公共生活上承担责任的人,似乎颇吻合当下大众文化中荒诞搞怪、拼贴嬉戏,只容忍零负担的人群。在某种程度上,“白痴”们甚至有嬉皮士们的影子,只不过当年追求“玩炫”,竭力表现个人特色的亚文化属性已流通在大众文化之中。“充满喧嚣和骚动”的世界,“白痴”的行径孳乳相生,但其行为意义似乎只有洞穿时间时才可判定一二—附着之上的意义是一则节拍器,忽左忽右,不全是正负价值的对立取舍。

就像展览中保罗·麦卡锡的1971至1975年的地下室黑白影带,不啻先锋,却极端个人:晦涩、侮慢,治疗无聊,拿诸多莫名的器具,比如沾满颜料床单来击打墙壁,或是自娱、自渎—性器只是器具的一种,在孜孜以求的试验中不屑玩味。相比之下现场《胖子何》的装置则显得乐园得多:穿上一身裸色的胖子衫,就可以充满乐趣地“肉身”互搏。“白痴”们似乎永远乐于调教身体:林志鹏的那些充满“性趣”的小清新风,侧重在图文寓意的能指所指上下工夫:比如“同类”是手捧白公鸡的女性身体,或是“淫白色”是下半身的女体旁有一摊奶白色的液体,或是红蓝裤的“湿哥”。

但诚如垮掉一代中“垮掉”(Beat)有着疲惫、潦倒之意,借杰克·凯鲁亚克之手,为Beat注入“欢腾”、“幸福”,“节拍”之意。“白痴”之展也倒向两个向度。如欧拉夫·布鲁宁的一系列摄影作品,其拍摄对象皆不无难度地进行着表演,活像集体穷乐的过程。或是没顶公司主打的毛绒玩具风—大幅墙上作品《进化的结果就是产生欺骗》里的金刚、美金人富兰克林等都有一股浓浓美国芝麻街范儿,历史戏拟在左,自娱自乐在右。

而另一维度,也有来自“白痴”的沉思。比如马大哈的《历史频道:回到本初》有两台分别安置在树枝、砖块上的电视。在来自原始人的画面内部,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他始终向镜头疑惑地凝望,形成了一种双重解读:既是对于篝火的,而现代文明人身上已经退化了的警惕感;也是对于现在频道中被火焰击垮了大厦、街道的,他莫名的眼神,可以读出一行字:他们为什么不逃跑?就这么被轻易地吞噬了?

展览中尤其让·克里斯蒂安·布卡尔的《人啊人》超乎喟叹。恐怖的头套、颅脑,各种材质的“假”,和用力、痉挛的真实人体相配适,其动感、戏感,让人想起希腊雕塑拉奥孔。这和戴清的作品《无题》有某种近似:满墙的混乱笔触,涂抹成各式神情,细辨之下,似有猫狗,神情酷肖人类,百态皆多苦涩,几欲破墙出纸突乎乱窜!

所以如果纯粹想看“白痴”的娱乐、调笑甚至恶心的人们,可以向后转了。“白痴”们的呆头呆脑、痴言痴语里,透露着发泄不完的恼怒,陷入无物之阵而又颓然讪笑,就像大厅里始终盘旋的那句话“你真脏,别TM装逼,洗洗睡吧”。 袁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