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黯雄:动物园

《莫名的幸福》,2010年,装置、综合材料,尺寸可变

OCT仓库感的长形展厅正中,两道弧形展墙隔开了特别为本次展览所创作的两件新作品:一件是模拟人体器官结构及循环系统的《解剖学》,另一件是马的影像与马的功能性附属品并置的《剩余价值》。两件作品在视觉上都呈现出某种怀旧的机械美学,又似乎是两份规整的达达主义提案,被封闭在了一种后工业社会对工业社会的想象之中。站在马匹奔跑着的投影前凝视,可能会听到并不存在的菲林转动的声音,唯一对现实有所提示的是马鞍上仍然吊着的两个写有俱乐部和名字的吊牌。这个区域相对紧凑,也是整个展览的视觉中心,很明显地突出了本次展览与去年在Boers-Li画廊同名个展的区别。

系列中其他曾经展出过的作品包括《异端的权力》、《怀疑者》和《革命》等,以等腰三角式的分布形成一种整体的对称。一系列以动物园实拍场景为摹本的架上作品,为这个表面上看来主要以动物为主角的展览补充了人的观看视觉,其中躲在一角的“熊”,仿佛是整个系列在情绪上内向性的起点,召唤着人类自身的移情,这种移情的出口集中地体现在位于展厅尽头的《莫名的幸福》当中。如果说“动物园”中的大部分作品对于人类和社会现状的隐喻都是间接的、文本性的,那么这“可爱的兔子一家”就是对中产阶级生活及其幻象的直接戏仿,关于艺术和生活质量的陈腔滥调,被禁锢在牢笼之中,甚至其中具体的场景都是粗疏的,并不试图掩盖谎言的漏洞百出。相对而言,被白色绒布包裹的《豹房》,无论从典故还是现场视觉体验上来说,都有点像一个外来者。正如艺术家本人所说:“整个展览当中唯一自由的部分是《迁徙》,它代表着某种不可抗拒的东西。”《迁徙》也是一组新作品,在形态上是一系列鹿角,既暗示着动物迁徙时的队列,又表现为相对独立的个体,这些成队的个体仿佛被“引领”向展厅的出口。然而由于动物的身体被抽象为支架,它们在视觉上垂直方向的不自由与想象中横向迁移的自由形成一种悖论。这种自由与不自由之间的博弈,可能比“囚禁”这一单一概念的本身,更反映展览的实质。

尽管《动物庄园》是提到“动物园”时反复被引用的文本背景,但这个系列中部分借用小说角色的典故,已经生出自己系统,它是一个披着反乌托邦外衣的个人乌托邦,以一个乌托邦式的入口,导向一种反乌托邦式的自省。以挪用作为创作的出发点,艺术家发展出的叙述总要被放回到一个更大的语境之内考察,包括这种叙述之上的元叙述,以及对此的批判与反思。如果说“乌托邦”就是这么一种元叙述的话,那么有各种乌托邦出现的时候,就会有各种反乌托邦的发生:这两者就像一枚钱币的两面,在被拼命地抛离地面,并在空中翻转,那个张开手准备接住的人,并不知道落在地面上的会是哪一面? 蔡影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