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岸:谁此刻孤独就永远孤独
| 2012年08月09日
艺术家在展厅里建立起一派“工业”场景,钢筋水泥、半流质的机油⋯⋯在城市生活中随处可见的工地痕迹像障眼法一样遮挡了时间流逝的事实,当它们被撤走时,那一地区的楼层高度、风水都已改变。但路过那些写满“施工期间为您带来不便”或“高高兴兴上班,平平安安回家”的铁皮路障时,我们会自动过滤并遗忘那些打桩机、卡车正在倒车或者工人们敲打作业发出的各种声响,觉得这跟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年轻人在城市生活的艰难经验与前所未有的焦虑,在里尔克的《秋日》里得到一时洒脱的慰藉,“谁此时没有房子,就不必建造,谁此时孤独,就永远孤独”。
“请当心脚下,不要踩到作品的一部分”,一走进展厅,就会被一位年轻的工作人员这样提醒。理直气壮的对某件事坚持,一旦触及边界便产生合情合理的愤怒,是展览表露的一种姿态,也是人在城市生活里的基本防御。展厅的左半部分用铁皮包覆起来的间隔、右部被乳白色灯泡碎片矩阵保护着的水泥块、展厅深处长条霓虹灯接地处的大片水渍,这些质地、轮廓不同的区域有着不可侵犯的边界,像理想中能较为顺利的“接受现实”的个体对于身体边界的明晰,他可以在城市生活中照顾自己,对自己和周遭都有所掌控,并能够慎重的使用想象力。
如此廓清和抉择后的边界也有缝隙,像艺术家在白铁皮中间为观众预留的大约10厘米的缝隙,如果观众靠得足够近,他将从缝隙间看到被铁皮隔开的另一部分空间,墙上有数十根白色霓虹灯管水平排列成一个三角,并在覆盖黑色机油的地面上形成倒影。拒绝和容许是如此自相矛盾,这个暧昧、容人“窥视”的缝隙是调和矛盾的一个灰色地带,一种连接,它如此真实可贵,全因我们不只是生活在当下而已,我们需要跟过去
(被铁皮路障隐藏起来的流逝了的时间)
连接,从而获得一种持续的真实感。
霓虹灯发出迷人的蓝光,一方面它们默默等待、饱含深情,又神秘莫测,像随时企图引人深入险境;另一方面它们不堪一击,只要遇到下雨就会故障频频,从这方面来说,霓虹灯对每个人都有意义。如果作为对于某物或某人的替代,即有某种情感记忆上的内部联系,那霓虹灯是倾注了情感的“过渡客体”,如果它的功能变成了照亮与启蒙,我们则可以将展厅入口及内部的两组霓虹灯看作对于新知、改变、与世界连接等,多种愿望的延伸。我知道讨论偏好也许会招致不屑,不过重要的不是客体,而是艺术家如何使用客体,或者,我们每次谈论艺术家对材料的偏好运用时,艺术家的运用技巧就会更加“精妙”,像捉迷藏里的下一轮一样不想让人轻易发觉。卢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