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翔宇

《200克黄金62克蛋白质》,2012年,铜、黄金、鸡蛋,37.7 × 39 × 3.7厘米

比起之前的“可乐计划”与“椅子上的人”,何翔宇最新的个展更能够呈现出一个1986年出生的大男孩形象:热爱文玩收藏,但并不是那么充满历史文化责任感;一点不苦逼严肃,其实有些大大咧咧;一直不刻意追求什么宏大的系统,反而更在意的是于某个方向上做到极致;更重要的是,本性上喜欢那种放松的、有趣味的、不必绷起来的自在状态。

这个展览中很多作品都显示了这样一种状态,放松、有趣,甚至带着一丝轻微的恶作剧。最典型就如那个把手被换成了灯泡的门,让人联想起《小鬼当家》等电影中的经典整蛊手法,给门把手通电或加热,让开门的人中招,而这件作品恰如其分地叫做“Sorry”。但实际上,那扇外观上毫不起眼的门并不是一件简单的现成品改造,“门”是由不锈钢喷漆制成的,它只是在尽量模仿着一扇普通的门,或者说一种日常性。而这种对日常性的模拟,其目的是为了形成一条外表与内质,即经验与概念之间的缝隙,观众的判断于是落空,而这正是喜剧效果的源泉,尤其是当他们再次回顾那知性判断落空的状态时。

不过,何翔宇有时候太依赖作品材料带来的惊骇效果了,比如一封用甲基苯丙胺(俗称冰毒)写成的信(《回信》),一副象牙手铐(《完了》),以及一件铸铜鎏金的鸡蛋托(《200克黄金62克蛋白质》),一种昂贵的材料与工艺被用来制作如此低阶的物品。然而,这种材料与功能之间的有意对比越明显,其观念指向就越明确,而其对经验感知的推动就越显得乏力,当作者的意图被读取了之后,这些作品就基本完成了使命。

相比之下,《一粟》这样的作品回避了那种材料的符号性而更具有经验生成的能量。何翔宇打算把每一个他所知晓的人名—不管是历史人物,还是生活中认识的人,或者只是听说的人,只要是某个人的名字—分别写到一粒大米上,据说已经有了几万个名字等着被写在几万粒大米上。在这里,米粒这种材料所带来的是一种日常的纪念性,而不是一种材料奇观。

展览中最重要的两件作品之间的对比或许说明了出生于1986年的何翔宇正处在一个转变期,900个青花碗依然延续了他之前“椅子上的人”的思路,而《我的梦想》则已经预示了新的方向。一个平躺着的干部模样的仿真人,身上盖着红色旗帜,这显然是在模仿特定的遗体告别仪式,但这个仿真人有着艺术家自己的面孔,只是尺寸比真人小一些,靠近去看,表情安详而容貌逼真。一切看起来既像是一场幻想,又像是一次揶揄,当观众因种种的不适而感到疑惑的时候,旁边叫做《我的梦》的5屏影像中,正在悄悄播放着黑暗中漂浮着的莫名灰尘。 鲍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