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交织
| 2012年11月08日
如果说,李青个展的主题“交织”所涵盖的是一种混合的状态,那么在展览现场最终给观者带来的感受则是一种细腻的、柔软的迷离感。至少,我很难用清晰的、精确的词汇去概括我所获得的体验。在这一点上,“交织”所隐喻的不确定感和流动性恰恰是最动人的。
无论是双屏影像《嘘》,还是架上作品《幻术》、《降落欲望岛》都透露出一丝忧愁,它弥漫在整个叙事的节奏与视觉的感观之中。或者说,李青新作中的忧愁,不再是通过图像进行塑造,而是对塑造本身的疑惑:那些时而飘零的感性经验与不断反制的理性结论。在这个层面上,李青的这几件作品构成了一种对理性认知现实世界的反观,它将理性认知回溯到那些温存的偶然性信息与做结之后的虚无感之中,试图通过对疑惑的表述促使观者回观自身对世界的不解之情。
即便能回溯到最初的时光中,李青的作品也没有流露出对这一回溯行为的满足,那样显得感性的有些贪婪。作品《互毁而同一的像·进化》中猿人的形象与古典雕塑的衣纹进行了互毁,最终形象重叠成影。当二元关系被破坏的时候,回溯者自身所处的原点也就不再那么明晰,回溯的行为也就不再是重返对现实裂缝进行想象的乌托邦。
这种认识是残酷的,它一方面质疑了我们对事物进行渴望时的眼睛,眼后的立场是如何在现实语境中被塑造的;另一方面又对这种质疑本身有些绝望,因为我们的脚步总在不知不觉中走向自己反对的那个点。亦如作品《自然史橱窗》,纽约自然史博物馆极尽可能的用科学的客观性再现我们进化的形态。然而,李青却将行走在这一场景中的人物去除,只留下一串脚印和毛发。他有意地设置了一种疑问,去除了主角,留下残缺不全的现场,这个时候科学就被模糊了。这种模糊行为涉及一个有意思的话题:艺术是为客观地认知世界的需求提供答案?艺术是现实结论的注本?显然,李青并不这样认为。可以说,李青放弃了通过艺术对重建现实秩序的迫切,没有对未来做单一的许诺,而是采取一种温和的观望。
假设艺术不是仅用视觉传达理性结论的话,艺术就不再是一种解释工具。在作品《戈雅之林》中,李青将视点落实于艺术系统内部,艺术家绘制的背景树林、戈雅原作印刷图、画面的涂白、实物树干与模仿死者造型的衣物(那顶多次出现的帽子)、被绘制的实物光影。这些互为对象、互为观看的视觉之物之间的标准、立场、边界被模糊了,并构成一种运动关系。就像卡夫卡的小说《城堡》,难以辨析谁是主角。这个时候,绘画在其中显得有些尴尬,无枝可依的有些忧伤。绘画不再是一个独立而存在的世界,它的目光所及之处也不再是可以把握的整体。相对于整个展览而言,李青所呈现的不再是一件作品的好坏,而是彼此关联的存在系统,它如是我误以为真实的看着你们,而你们却假装思考关于我的想法是否真实。实际上,最动人的时刻便是:一个被艺术所叙述的歪打正着的世界,却总是被自己釜底抽薪。
崔灿灿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