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工作流水存档
2013年03月12日
|10月28日凌晨三点我准备去往这辈子还没想过要去的城市──乌克兰基辅。要知道,我从小可是个地图迷,9岁就能背出近百个国家的首都名,十二分地响应了“胸怀祖国,放眼世界”的方针。尽管如此,在到达基辅之前,心里只有对异国他乡的陌生感。坐上乌克兰空中世界的航班,各种彪悍的男人开始在眼前晃,经过近10小时的飞行,我到达了鲍里斯波尔机场。这简直比我想象的还要异国,分明就是一个象征主义的“故乡”嘛。这种“政治与异国他乡”的疏离感扑面而来,搭着这雨夹雪的天气,好像似曾相识。在酒店短暂休整后,忍不住奔去平丘克艺术中心探班,却没想到被保安拦下挡在门外20分钟。紧接着被大帅哥策展人比约恩领着一一介绍已开始布展的艺术家们,而我,只想赶紧去往自己的作品布展现场打探。哇,又是一件“杰作”呀,你们一定难以想象我那酸溜溜的眼泪又快飙出来了。由于这是一件全新的委任作品,在过去的两个月中,我与“未来世代艺术奖”的项目协调人伊里娜已经往来了超过80封电子邮件。我每天都在幻想能早点看到它,当真的看到作品雏形时,着实令我吃了一惊──不得不说他们是我 所合作过的执行能力最强的团队之一。在倒时差与各种莫名的兴奋后,这一天结束了。
10月29日上午到达中心开始布展,交叉经历着“等待”与“期待”。长期在中国布展所养成的恶习经常在欧洲失效,这令我陷入了无法释怀的失落中。如果你和我一样,经历过中国奇迹般的布展,肯定会对欧洲慢条斯理的 “等待”失去耐心。在这不耐烦的等待中我决定出去透口气。尾随着人流,顺着气势磅礴的赫雷夏蒂克街一直到了独立广场,漫无目的地走。映入眼帘的是北国风情,心里却还惦念着那尚未完成的“杰作”。“好学生”的恶习还是抑制不住地发作了 ,毅然决定往回走 ──往艺术的康庄大道上走。回到艺术中心后却又开始和艺术家们有一句没一句地瞎聊,“你是第一次来基辅吗?”“对面Besarabsky市场的鱼子酱很棒!”“待会儿去哪儿喝一杯?”这种日常的交流才是艺术家们最正常的交谈,要知道,我早就堕落地认为艺术不需要“艺术地”交流了。果不其然,正当我放松地把布展工作彻底 甩开后,大家又决定出去吃乌克兰传统菜。席间,伶牙俐齿的我,开始跑马灯一样地聊到了国际视野中的中国当代艺术,这种话题聊过太多次,基本可以不动脑子。饭后,大家奔向一家酒吧,我喝了两杯辣椒伏特加,基本就不行了。
10月30日步行去艺术中心监工。简单地说,我的作品是这样的:在美术馆隔了一间回廊,观众可以在两侧穿行,墙体内部是作品的主要部分。这件作品有我对“现代主义”的再次诠释:有铺满砂砾的空间,有极简主义的长凳,有现代主义时期的躺椅 ,有汉密尔顿的作品标题,有巨大的生殖器摄影,有一条蛇,有一位男性演员扮演的中产阶级精英,还有一本海明威的《午后之死》。墙体外是另外一位艺术家对这些材料的描述。和我过去的作品一样,所有的细节都体现在对“微差”的描述上,气质既不能太辣又不能太酸,这是我对接下来的作品方向一次自娱自乐的尝试。今天的主要任务是等待那张巨大的摄影装裱归来;看看这条找了很久终于找到的蛇;瞅瞅两位帅气的演员。午后,蛇来了,美。演员来了,更美,穿上正装之后,我不争气地被这些 “美” 震晕了 。但所有的布展都是不断解决问题的过程,照片送到后才发现,由于我的判断失误,错将两块玻璃同时并用,导致反光过分严重。临时决定拆除其中一块玻璃。就这样,我带着一脸的失落回到酒店,又不得不迅速调整情绪充满斗志地开始为即将开幕的英国个展做最后的准备。
10月31日奔向艺术中心做视频采访。不巧,迟到了20分钟。原本昨天已经思忖好如何作答,但一扎进摄制团队面对着那熟悉得不行的镜头,本性难掩,立马开始了不靠谱的蹩脚表演。英语忘词儿,说话结巴,忍不住笑场……一个小时后心惊肉跳地发现聪明的布展团队已经把昨天决定拆走的那块玻璃取走了。当然,最后留给艺术家的,总是那些永远都处理不完的细节。比如,最后才发现搭建的空间照明不足,要在已经搭建完成的空间加灯意味着要增加更多的线槽,甚至要出现很多明线。经过半天的纠结后,为了照明更符合预期,我决定在 观众看不到的地方加上四盏灯。和技术团队协商沟通之后。我们决定使用卡普尔在这里使用过的柔和散光灯。灯一点上,我又醉了,美。深夜,带着布展结束的轻松与奔放的心邀约艺术家们一起前往酒吧豪饮,最后迷迷糊糊回了酒店,又是一个难忘的夜晚。
11月1日的主要工作是媒体预览,还得把作品全部收尾。在一切与专业相关的工作之后,我代理画廊的瑞士总监飞来基辅,带着我去了乌克兰排名第一的餐厅,各种肉各种撑,恨不得带两个胃。
11月2日开幕。和我经历的无数个开幕一样,填满了虚荣的一颗心,撑满了追逐名利的另一颗心,也许还有很多等待征服的别有用心,这些都是塑造我存在感的一部分。在人来人往的一刹那,突然有点忧伤,去美术馆楼下透口气,看到埃及艺术家巴瑟姆·麦格迪的作品《给青年及求智者的建议,2012》,上面有一句话是这样的──“With Every Purchase or Exchange”(“随着每一次的购买和交换”)。尽管如此,我还是像经历过的无数个开幕一样被酒精给毁了。
11月3日。我是这样离开基辅的:在伦敦希思罗转机的9小时中,入境花去1小时、整理电脑里的文件花去1小时、吃饭花去1小时、发邮件花去1小时、喝酒花去2小时,为《艺术界》写这篇文章花去2小时、现在二麻二麻晃晃悠悠地等待最后的1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