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德国摄影艺术家、透纳奖获奖者沃尔夫冈·提尔曼斯(生于1968年)的大型回顾展为我们提供了一次全面欣赏其丰富艺术创作历程的机会。提尔曼斯因其摄影作品的真诚和创新而著称。他在作品中不断探索超越新技术的观念及表现媒介(至目前为止几乎都是历史性的)。这次由伊莎贝拉·莫兹策展的回顾展,展出了一些首次公开的早期摄影作品与绘画作品,以及另外一些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涉及提尔曼斯年轻时的伙伴,及其在成长过程中所触及的亚文化和俱乐部文化的作品。除了那些看起来随意而为之却带有提尔曼斯标志性的,充满当代触觉的纪录性与私密性摄影作品以外,该展览用提尔曼斯关注的广泛主题与创作方式,为观众提供了一次非线性的多方面欣赏体验。

“金星凌日”系列作品(2004)和桌式装置(《开普勒威尼斯桌子》,2009)共同展示了提尔曼斯用望远镜捕捉记录下的大型天文现象照片以及与之相关的图片与文字的延伸阅读。同时作为信息的来源与客观事物偶然性的提示,该组作品探讨了知识的复制与传递,而这一意图也出现在了另一组桌式装置《真相研究中心》所展现的社会政治问题里。这种对知识的复制与传递是我们整个包括大众传播、宣传和观点制造机制在内的系统的显著组成部分。然而,这件具有批判性的作品同时也揭示了在以媒体为主导的现代世界中个体的行为与生活空间,让观者在这个当代出版物的迷阵中去发现自己熟悉的信息。

照片的表现形式及其通过媒体和传达后的被接受方式,连同在这一过程中所形成的形式与视觉基础的转变,一直是提尔曼斯在艺术作品中长期探索的内容。在以关于士兵的报纸组成的作品《九十年代》(1999)中,艺术家研究了在战争报道中对士兵肖像使用的媒体现象,并以貌似自然散落却又分明经过仔细布置的方式在多个照片墙装置上挂上了不甚相干的景观、城市空间、公共事件、肖像以及静物。毫无修饰的图片被简单地钉在墙上,经由精心安排的组合方式、位置经营以及大小规格所衬托,使得每一张图片之间均获得能被重新联系和阅读的空间。

提尔曼斯的摄影创作一直被证明并非是简单的图像制作技艺。相反,那是一种广泛的艺术融合创作,反映了我们与那个已成为司空见惯的环境和现实的图像世界之间的关系。视觉现象的多样性和丰富性与从中衍生出来的图像表现的游移性及多变性相互配合,为我们在(摄影)图像无处不在的环境里提供有着百科全书般广阔视角的当代视觉训练体验。这不仅反映在这次展览中,同时也在提尔曼斯大量的艺术作品集里得以体现。

摄影作为一个技术性媒介,一直是艺术家通过艺术创作不停探索的重要问题。这从他早期利用数码复印机制作的作品,到黑白复印系列作品,到后期完全抽象化的“轻一点”系列(从2006年起)以及在暗房里完成,并且没有使用相机的大型作品“浮游”系列(从2004年起)等一系列艺术创作中得到体现。这些作品里强烈的色彩和神秘的图像使人想起了摄影中物质化的基础,在数码化的时代里令人回顾起化学过程中的技术本质。这些作品中的神奇试炼既是充满浪漫的创想,也是观念性的自省。大型作品所带来的透彻的美学形式在推动摄影艺术既有边界的同时,仿佛要把观者吞噬进其图像的深度中。

为展览的每位参观者提供免费的作品目录(在线的与印刷的)这一安排似乎贴合了提尔曼斯的概念:当图像总在被传递和被获得的时候,每一种特定的版本和形式—数码的、印刷的,或是投影的—均在创造着另一种经历与体验,让崭新的美学与叙述的阅读得以融合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