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纳天:白内障
| 2011年03月17日
唐纳天在首个独立个展中呈现的是如此反对阐释的一幕,以至于观众不得不转向被动的观察,在缺乏任何阐释文字的情况下,观众只好完全将自己投入作品本身。艺术家以前的几个作品比较接近概念艺术的范畴,通过混合艺术史图象,设计物件及其他元素,产生某种让人麻痹的信息过剩,从而生产出特殊的意义。而在此次展览中,情况刚刚相反:唐纳天在画廊空间的传统白色立方体中建造了一种白色立方体的替代品,一个使人眩目的展示虚空的空间。展览中,观众首先通过一扇隐蔽在后街众多画廊群中的玻璃门进入空间,然而空间入口处一条横在中间的钢闩却挡住了观众的去路。在正前方,一个上升平台由白色瓷砖覆盖,从平台中心凿出一个浅浅的水池,旁边立着一栋同样的瓷砖覆盖的墙壁,正对着入口。墙上有一喷头将水喷到下方的水池中。在与墙平行的两边分别挂着半透明白色浴帘,从后面打光,里面藏着一个播放着瀑布声响的大型重低音响系统。两个雕塑式的挂件模仿香港公寓常见的纤细的铝合金窗,而窗玻璃则由同样的白色瓦片代替。展览还在附近的安全口画廊延续,两扇类似的铝合金窗,镶嵌着滥俗的瀑布壁纸,背部打光使瀑布看似自上而下流淌,配以另一段瀑布声音。
“白内障”是一件野心勃勃,要直刺人感官的作品,它要求观众投入异常深入与持久的注意力,这在传统的画廊空间中是少有的。艺术家本人提供的官方说明将作品定义为一种抨击日渐陷落的纯欧普艺术(或:视觉艺术,视网膜艺术)的视觉实验。作为对当代艺术文化中视知觉地位的反思,作品发展了不透明的概念(尤其是当透明的水流在某种流速之下变成不透明的涅白)。虽然这些概念的基础在于文献,特别是来源于对现代主义精神分析学与现象学文本的解读,但是展览本身却拒绝那些陈腐的解读,极力排除一切可能导致此类陈词滥调的生涩情绪。确实,当耳听哗哗的瀑声,眼见喷头源源不断地喷出瀑布,观者不得不完全沉浸于眼前这个无法回避的景象,与此同时又置身其外,并保持着批判的态度。作品中一种明显的抵挡进入的态度,立在入口处的钢闩只是其中一个最明显的表征。钢闩本身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力,目的在于激起人们对于感觉输入的命题在文化层面的质询,然而它却从来没有跨入自身创造的包含确切意义的虚空间;对于装饰化媚俗的指涉以及实质的窗户形态都被清一色地吸入到无尽的水流景观中,从涅白到透明,又从透明回归涅白。通过这件引人入胜的空白纪念碑去理解唐纳天早前的作品就变得简单了:突然间,我们可以看到他从前将镜子、镜框、窗户和水箱等物品作为水流承载物的偏好都在“白内障”中集中放大。也许,艺术家所追寻的,正是这种不透明中的澄明,一种可以疏导当今艺术 实践能量的关键情景一个面向观众,把观众视为唯一真正合法演员的舞台。眩目的白色虚空将任何阐释的可能性吞噬了,启动了后概念艺术策略中备受推崇的“不可解”密码。 岳鸿飞